李校长非常满意，“这件事，就这样处理。”

他话里话外都表露着是因为他才能如此完美收场的得意，他先是遣走了鲁德培，然后送走了几位长官，最后只留下港生。

“周一安排鲁德培在例会上检讨并向那个……”他想不起丁立的名字，“受伤的同学公开道歉。”

见港生没有回答他，他抬起头，“听明白了吗？”

“校长，这件事还有隐情，我认为这样收场不太妥当。”

“什么隐情？我给了你两天时间你不是什么都没查到吗？”

“请你再给我一天时间，我怀疑丁立是被人威胁，他身上还有很多处旧伤……”港生是不希望事情扩大，但他更不希望学生受冤屈，不管是鲁德培还是丁立。

“好了！”李校长有点不耐烦，“能这样收场就是最好的状况，我不关心什么隐情，我只关心结果！”他也察觉自己话语不当，叹了口气，“港生，别学你爸的脾气，有些事，就该适可而止。”

他提到华山，港生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。

“我是为你好，我一直器重你，想要栽培你，你千万不能跟你爸一样。”

港生站得直直的，眼角微微发红。

“好了，你出去吧。”李校长说，“我看你这两天也太过操劳，放你半天假，回家去休息休息吧。”

“是。”港生扶正帽檐，转身走了出去。

港生在操场快速穿行而过，有学生和他打招呼他也没听见。他现在没心情跟任何人说话。

他换好便衣离开校园，他想回家去，他一想到家，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不是华山，居然是林莲好。

如果他妈妈还在，他受了挫折，回到家就可以得到宽慰和关心。

痴心妄想。他家里什么都不会有。

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，有人叫住他，“港生！港生！” 

他漠然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女子，“好巧啊，遇到你，”夏晴双手都拎着菜，“怎么你今天下午不上班吗？”

“我……放假。” 港生说，“阿青她在做什么？”

“我就是想要跟你说这件事，”夏晴说，“她忽然要辞职，我问她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，她也不告诉我，整天躲在自己房间里。明天是周末，你过来看看她，就说我请你来吃饭，好不好？”

“晴姐，你别担心，”对朋友的关怀让港生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，“明天我会去看她的。”

第二天港生带着一些阿青爱吃水果，走进电梯，他身后涌进一群人，他只好退到了里面。

电梯门开始关闭，有人伸手挡住了门，鲁德培站在门外，盯着满满一电梯的人皱起了眉。

港生低下头躲在了人群之后。

鲁德培走进来，按了七楼。原来他是去Daniel家。

他还在为Daniel补课？港生心里有些被触动。但是他一想到鲁德培不跟他商量就承认了推人就很生气，难道他也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教官帮不了他什么吗？

港生越过旁人的肩膀看着鲁德培的背影，他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。

七楼到了，鲁德培下了电梯，港生的心好像也停在了七楼。

夏晴在厨房里忙碌，听见门铃就知道是港生来了，“阿青，麻烦你开门好吗？”她把切好的菜放进热腾腾的锅里。

夏青开门，愣了一下，“港生？”

“晴姐请我过来吃饭。”港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，走进厨房，“需要帮忙吗，晴姐？”

“不用啦，你跟阿青聊天吧。”夏晴匆匆给他一个眼色。

夏青已经看穿了，笑了笑，回到房间看书。港生随后进来，“你忽然辞职，你姐姐很担心你。”他很直接。

夏青桌上很多书，都是关于新闻写作一类的。

“我想要换个工作环境而已。”她说，“你知道的嘛，我本来就不喜欢做护士啊。”

她看起来状态不错，港生放下心，“可是你一直做得好好的，每次到医务室见不到你，我都好不习惯。是什么事情促使你下决心辞职的？”

“看起来做得好好的，不见得会开心啊，”夏青幽幽说，“我想好了，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，不会一直做被动的那一方了。”

是因为许子卫吗？

港生终究没有把那个问题说出口。

“别说我了，你自己呢，”夏青抬眼看他，“怎么心事重重的？”

“我羡慕你嘛，”港生笑，“也许我也该辞职了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她惊呼，“你做得很好啊，而且你喜欢这份工作，不是吗？”

以前港生的确很热爱这份工作，他可以证明自己，也可以给爸爸争口气，但是一次小小的学生打架，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复杂的一面。

如果他连基本的公正都无法保证，那这个教官做下去有什么意义？

“港生，”阿青握了握他的胳膊，“不要想太多，你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。”

夏晴在外面喊，“饭做好了，你们不饿吗？”

“好饿！”港生和夏青同时开口，两人相视一笑。

从夏青家出来，港生搭电梯到一楼，他没有立刻出去，犹豫再三，按了七楼按键。

他理了理衣领，敲了门。

“港生？”Daniel妈妈打开门。

“Daniel最近怎么样？”港生站在门外朝里一看，鲁德培不在。

“他在睡午觉，”她说，“上午Julian哥哥来给他上了课，刚刚才走。”

走了吗？港生心里空荡荡的。

他跟Daniel妈妈聊了几句，就离开了。他心不在焉等电梯，门开了，他侧身让里面的人先出来，那人却抓住他的手。
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鲁德培从里面跨出来。

港生张了张嘴，鲁德培把他的手握紧又放开，“你等我一下，我有东西落在Daniel家了！”

当鲁德培从Daniel家出来时，华港生已经不在电梯那里了，他左看右看，最后只能失望地独自下了楼。

他走出大厦，却发现华港生就在对面的街灯下。来接他的车也停在路边，他对司机做了手势，跑到街道对面，惊喜地说:“我以为你已经走了。”

华港生走了出去，鲁德培跟着他。他一言不发，但是鲁德培愿意这样跟他去任何地方。

教官在一棵树下停住脚步，他好像在生气，又像是在伤感。

不知道生气和伤感是不是为了他？鲁德培贪婪地看着教官清秀的眉眼，他不仅想要拥有这个人端庄的面具下所有的温柔和快乐，连愤怒和悲伤他也想要占有。

“你下周一要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和道歉，”港生问，“你一点也不介意吗？”

“这不算什么啊。”鲁德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，但是他更在乎港生的态度，“你在为我担心吗？”

港生闷闷不乐地看着他。

“我不在乎丁立，我不会为了跟他斗就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，” 鲁德培说，“他背后有人指使，他只是被推到前面的小角色。”

港生感到震惊，“谁？”

鲁德培神秘地摇摇头，没有证据他也不会轻易说出口，“那个人一定会忍不住出头的，等着瞧好了。”

他这样胜券在握的脸，李校长也是威严又霸道。这些人啊，一个一个全是这样。“你最好别冲动做傻事。”港生徒劳地再次警告他。

“我什么时候冲动过？” 鲁德培暗想，我只为你冲动过，“我绝对不会做违反校规的事，你放心吧。”

听了这句话，港生苦笑，他放心不放心又能怎么样，“好了，你回家去吧，” 他朝对面那辆车歪了歪头，“别让人家等太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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